“常家家主常文景拜見孟家七公子,旅途困頓,多謝七公子援手,文景無以為報,特來致謝?!比龑拥耐芭_上,孟從云見到了剛剛堵住運河航道的始作俑者——常文景。只不過讓他很好奇的是,這位看起來一副虬髯長須的中年人此時居然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對著自己行的禮節也是世家大族在正式場合才行的禮。
“常家主不必多禮,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還勞煩親自前來,倒是從云怠慢了,常家主請坐?!背:庠僖姷矫蠌脑普f話之后立即上前給對方斟了一盞茶。
“實不相瞞,常某前來除了感謝致意之外,還有一事相求,請七公子務必允準?!背N木按藭r眼神之中似乎帶著一絲期盼。
孟從云沒有說話,旁邊的常衡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接口道:“家主自然,自然是但說無妨,我家公子對常家也是頗感興趣,時常言道,常家和我孟家商行揚州分舵多有往來,彼此自當守望相助,所以家主有話請講?!?/p>
“哦,哦,是這樣,剛剛在上船之時,常某,常某隱約見到,見到公子座船之上有一少年似乎和我家一個失散多年的侄兒頗為相似,不知七公子可否允許在下見一見?”常文景聽到常衡的這些話之后明顯的臉上一愣,似乎自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被對方直接給堵了回去。
“常家主您確定?”孟從云實在是忍不住了,淺笑道:“我記得常家的主要嫡系子嗣都賤健在吧?如何會有失散多年的侄兒呢?”
“請七公子務必成全!”常文景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有些挫敗感,對方剛剛只是一句話就直接讓自己這句話變得破綻百出,但是此時自己急切之間又想不到別的理由,所以只得咬牙起身躬身一禮。
不過好在他雖然性格比較莽撞,但是倒也是實打實的老實人,這老實人在這種時候臉上的表情倒也根本就是自然而生,所以倒是讓孟從云制止了笑意,眼珠子一轉之后忽然對常衡道:“既然常家主如此肯定,那我也不好阻攔。衡哥,你這就帶著常家主去看一看。只不過家主有所不知,你看到的那幾人都是我的客人,所以他們見不見你,我不能擔保,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p>
“如此多謝七公子了,今日之情,常某他日必報?!背N木奥勓阅樕幌?,似乎不太相信孟從云居然這么就直接答應了,所以當即大禮拜謝。
不過常衡在見到孟從云的示意帶著常文景下樓的時候回身的那一瞬間卻見到孟從云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似乎在想什么心思,當即心頭一沉,隱隱然覺得似乎事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后面,果見鐵鷂子的那幾艘船已經悄無聲息只見越過了拖后的賀毅座船,開始在旁邊監視著自己頭船的一舉一動。
常衡此時已經無暇去想這些了,帶著常文景快速來到長谷得人的廂房門口,上前道:“各位可曾在否?這里常家家主常文景,想要求見白公子,不知各位可否方便?!彼f完之后道:“常家主,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常衡不便跟隨,所以先行一步?!?/p>
常衡只是朝著常文景稍微行了個禮,然后不待里面答話就直接轉身而去,原地就只剩下常文景獨自一人在旁邊,不過見到里面沒什么動靜,頓時開口道:“在下常文景——”
他尚未說完就見到門忽然被打開,長谷的身形隨即出現,然后一把將常文景拉了進來,隨即關上了門。
“白公子,你好像沒猜對,孟公子并未將常家主擋在外面,這是好像有點冷眼旁觀的意思在里面?!背N木斑M房之后見到白公子端坐在里面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旁邊長琴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苦笑道,“只怕在徐州那邊也未必會安穩如意?!?/p>
“難道我料錯了?”白公子臉色似乎變幻莫測,在那喃喃自語半晌之后才緩過神來見到常文景在旁邊看著自己,尷尬的坐立不安頓時擺了擺手笑道:“常大哥既然來了,就快請坐吧,此時原也怪不得你,是我有些太過自信了,沒想到這位七公子心思如此深沉,根本就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城府?!?/p>
“白公子,我做錯什么了嗎?剛剛孟公子在常某面前似乎很客氣???”常文景此時被這些沒頭沒腦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根本沒心思坐下來,看著白公子急切的問道。
“常家主,您根本就不該上船來,而且也不該將常家船隊安排在孟家船隊附近,您這么做豈不是明擺著告知別人你們是成心在此地等候嗎?”長谷嘆了口氣道:“如果僅僅是孟公子的話倒也無妨,怕就怕是——,你自己看吧?!?/p>
長谷打開了窗戶,果然見到常家船隊后面原本拖尾而行的三艘孟家船只此時已經越過后尾和中間孟從云安排隨行護衛的賀毅的座船,開始逐漸的對著眼下孟從云的座船進行監視。
“常家主看到了嗎?只怕您這一來倒是讓七公子原本的安排化為烏有了?!遍L谷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只怕徐州城內,只要我們一下船,立馬就有無數朝廷人手前來圍攻,你常家有多少人,可以抵擋徐州城內對方的布置?”
“那就不要在徐州下船便是。從徐州南下隨處可以下船登岸,而且我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這里帶著白公子離開?!背N木懊嫔兊脹Q絕至極,朝著白公子深鞠一躬之后道:“不論前路如何,總比公子待在這孟家船上隨時受到別人操縱生死要好得多。我常家以前受前太子恩惠太多,縱是粉身碎骨也會在所不惜?!?/p>
“好了,常大哥,事情還不至于如此危險,只是被人重新盯上而已,這都是家常便飯了?!卑坠訑[了擺手,臉上倒是浮現出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笑道:“自我長成以來,還從未見過如此如此對手,既然碰上了,那也好,正好試試自己的深淺?!?/p>
“現如今就算是你想和人家斗法,只怕人家還未必會愿意呢?!迸赃呉恢睕]有說話的燕沐雪忽然開口道:“還是讓常家主立即下船吧,如此一來至少可以瞞過一時,說不得能給常大哥多一點準備時間?!?/p>
“燕姑娘的意思是確定孟公子不會出手助我一臂之力嗎?”白公子在旁邊忽然一笑道:“要不就和姑娘賭一把如何?我賭七公子最后還是會和桃陵渡口一樣,助我逃出生天?!?/p>
“你如何敢如此確定?”長谷此時倒是坐了下來,他本身性子使然就不太擅長處置這種耗費心思的事情,要不然之前也不會事到臨頭忽然選擇住口不說了。
“不能確定,我只是猜對方的心性而已。這位七公子一定也對我的身世很好奇,在他沒有最后確定之前,又如何會讓我失身落險?”白公子搖搖頭之后看著常文景道:“不過燕姑娘說的也是,常大哥還是馬上下船去吧,然后讓人給孟公子送些禮物過來,然后常家船隊立即啟程前往徐州待命?!?/p>
“那該怎么說?”常文景有些發愣,尚未反應過來。
“我們會繼續在徐州???,你去徐州準備人手,至于如何和七公子一個由頭,倒是隨你,反正不管你說什么人家都一清二楚?!卑坠尤嗔巳嗝夹闹罂嘈Φ溃骸安贿^常大哥,以后處事還請多加慎重?!?/p>
“長谷師兄,還要勞煩你們在徐州助我一把?!背N木按掖叶ブ?,白公子起身朝著三人行了一禮之后笑道。
“這本來就是分內之事,長谷受師命護送你到揚州,此時尚在途中,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遍L谷點了點頭道:“只是你如果真在徐州下船,那以后你的安危就只能靠你自己了?!?/p>
“長谷師兄,只怕白公子未必就會在徐州下船,我們這趟揚州之行只怕還要繼續?!毖嚆逖┢鹕黻P上了窗戶,隨后忽然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興趣,點頭道:“我也想看看這位孟公子到底會如何出手?!?/p>
“沐雪師妹什么時候對這些事情有興趣了?”長琴在旁邊看著燕沐雪的臉色饒有深意的看著她笑道:“按理說這七公子倒也是一表人才——”
“師姐,您說什么呢?”長琴的話沒來由的讓燕沐雪臉色一紅,倒是惹得長谷哈哈大笑,隨即笑道:“當日師尊看沐雪登船竟然不聞不問,只怕是早就看出什么來了吧?哈哈,如此倒也不錯?!?/p>
下面在嬉嬉鬧鬧的時候,孟從云卻看著遠去的常家船隊深深吸了口氣,然后找來常衡和吳松等人秘密交代幾句之后,隨后站在原地長久的陷入沉默。身后那一長溜的船隊大船在常衡不斷吹動的號角聲中漸漸放下了小船,朝著頭船而來。
“風起了!”孟從云深深吸了口氣,而也幾乎就在同時,燕沐雪站在窗戶旁邊看到了這一切,嘴角喃喃自語,同樣是這三個字,“風起了?!?/p>
一句話讓其他三人聳然一驚,一瞬間都到了窗戶邊上,齊刷刷的看著外面,臉上露出了沉吟之色。